五、全军覆没
蓝泽的直升机“首秀”非常亮眼，得到黑田医生重视的他，上直升机的次数已经和其他三位同期拉开距离了。
这天正好轮到他和清水直升机当值。
第五章了，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轮值到一起。
翔北接到某地消防总部的救援请求后很快就出动了直升机。因为是和研修医一起，所以清水也不例外，将指挥权交给了蓝泽，自己则全程辅助。也是因此，在直升机返航路上，清水难得无事可做，眼珠子四处乱转了一会儿，最终被邻座吸引了过去。
邻座正是蓝泽，此时他正在给急救室报告伤患的情况：
“45岁男性，被大风从四楼刮下的广告牌砸中，头部外伤，肋骨骨折。生命情况：呼吸30、未休克、血压136/80，请准备好便携式X光设备。”
蓝泽一路的表现她是看在眼里的。作为一名研修医，他的表现堪称完美，技术娴熟不说，也足够的冷静理性，而且他显然对自己很自信。
可是，自信过了头，就是自负了。
盯着他一向波澜不惊的侧脸，清水漫不经心地想着：研修医四人组中这最后一根苗苗，到底能挺立到什么时候呢？
脚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，她挪开视线，冷不丁地看见对面的冴岛冲她笑了笑——冴岛招牌式假笑。
‘你在想什么不妙的事吧？’
清水眨了眨眼，身体自觉端坐好，摆出了一副“乖宝宝”、“好学生”的无辜模样。
‘并没有哦。’
面对冴岛意味深长的眼神，清水直接眼观鼻鼻观心。
而两人都没注意到，在她们眼神互动时，某人不动声色地松了松肩膀。
推着担架床进入急救室时，黑田医生正带着白石和藤川救治一位老太太，新伤患的到来让急救室更加“热火朝天”。
患者被搬上急救床后没多久就恢复了意识，但奇怪的是他的反应却有些慌乱。清水一边解开他身上的约束带，一边向他解释：“小村先生，您肋骨骨折了，请不要乱动！”
可小村先生竟一把拔下氧气面罩大声叫嚷：“我没事！我没事！”
不仅如此，他还企图起身下床。见医护们都快按压不住他了，森本医生忙让人去取咪达唑仑*。
药还没取来，小村先生的干嚎声堪称魔音绕耳，绯山死死压住他的手臂：“不会是醉汉吧？”
戴着听诊器半天都没能听音的清水闻言歪头：“你闻到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我也没。他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她把听诊器挂回脖子上，打算先给他剪衣服，她弯下腰才剪开了个口子，没想到小村先生竟然挣脱了桎梏猛地坐了起来。
蓝泽眼疾手快地护住她的头往后拉，但随着布料撕裂的“刺啦”一声，她感到额头一热的同时，视线中突然闯进了一大片肌肉，以及一件突兀的女性衣物。
近在咫尺。
沉默，是现在的急救室。
绯山慢慢转身：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被一脚踹翻倒地的藤川：“是这样啊……”
被蓝泽一巴掌呼在额头上的清水：……
额上的热度悄悄下移，眼前一黑的清水同时腿也软了。蓝泽一把扶住她，顺便拿走了她手中的剪刀。
小村先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社死了，他迅速捂住胸口，随即就被痛意击倒了，以至于只能可怜巴巴地侧躺在急救床上，还有意无意地用手挡住了脸。大家都接受过专业的培训，见人终于安分了，也就努力绷紧表情当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检查好小村先生的伤势后，清水摘下手套记录他的情况。见蓝泽在一旁站着不动，她歪了歪头，发现他在看黑田医生那边救治的老太太。
“怎么了？你认识？”
“……她昨晚来过急救中心。”
笔尖一顿，清水诧异抬头：“昨晚来过了？”
不远处的黑田医生脸色一冷：“是你给她看的？”
“是。”
“看完之后就让她回家了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，黑田医生脸色阴沉地将手中的记录本扔在桌上。蓝泽看着昏迷的老太太，刚摘下的手套在掌心中被捏成了一团。
清水却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——这回真全军覆没了……
被蓝泽误诊的老太太姓西口，常年独居。事故发生后，她的家属从外地匆匆赶了回来。
悄摸摸站在部长办公室外面的清水没想到黑田医生会突然“夺门而出”，蓝泽却还在里面。她想了想，抬脚跟了上去：“情况怎么样？西口女士的家人怎么说？”
黑田医生停下脚步忍住怒气回答：“一开始情绪很激动，经过部长的调解，最终答应不追究他的责任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那，蓝泽医生呢？”
他冷冷地看了眼清水。
清水也不恼，跟在他身后继续问：“黑田医生这样，是生气呢，还是失望呢？又或者是，两者都有？”
要是藤川在场，定会被黑田医生的冷脸以及清水“虎口拔牙”的行为吓得僵住，或许还会脑补出黑田医生的熊熊怒火。但实际上黑田医生对清水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，他只是依旧保持着低气压往前走，脚步都不带停一下的那种。
清水耸耸肩，她继续说道：
“之前你很看好他对吧？认为他还是有希望独当一面的？但是你是不是忘了，他还是个研修医，经验不足，犯错是难免的啊。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，是个天才吗？”
黑田医生脚步一顿。
接收到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后，清水轻咳了一声，抬步越过他：“好吧好吧……但是我说的没错啊，他水平再好，才做了几年？研修医犯了错，不还有我们吗？只要我们能兜得住，就还有挽回的余地。我们得给他们成长的时间啊。而且我看蓝泽医生也不是那种不知悔改的人，经过这件事，他肯定会引以为戒、吸取教训、避免再犯的。所以说啊，黑田医生你就别生气啦，中国有句话叫做‘气大伤身’——我发音还是很标准的哦——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啊，经常生气的人身体就不好。这原理你应该也明白的，对吧黑田…医生？”
清水一路长篇大论，无意间一回头，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起竟然空无一人？
清水：……有点尴尬。
另一边的急救室内，面对白石想要拉近关系的请求，冴岛终于放下了表面的礼貌与客气，将研修医入院以来内心积攒的不忿一股脑全都爆发了出来。
没想到会直面暴击的白石已经被突突地快失去灵魂了。
好在她坚强地挺了过来，难得提高了音量大喊“stop”。被她硬生生打断的冴岛自然心情更加糟糕，抄起文件夹就走，还差点与进门的清水撞上。
清水想了想，讨好地笑了笑：“小遥下午好啊~”
“……下午好。” 冴岛忍了忍，还是提起嘴角回应清水，随后面无表情地离开。
清水其实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，她眨了眨眼睛，回头又见白石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，但她只是对她挥挥手以示安慰，然后转身追了出去：
“小遥！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。”
“今天我们都不值班，下班后去吃东西吧？”
“没时间，不去。”
“是代官山那家咖啡屋哦，听说他们出了新品～”
“不去。”
“诶——！”
才在急救室和白石分开的她们，绕了一圈又在病房和她碰上了。
急救中心前一天接治了一位姓横田的女子，她自称在家中从楼梯上摔了下来，但白石在检查她的伤势时，却发现她身上除了鼻骨骨折外，一处淤青都没，再加上一同前来的男友不自然的表现，白石怀疑横田女士其实是被家暴所伤。
她此行正是为了让横田女士接受鼻骨整形手术治疗而来，可令人意外的是，横田女士竟然拒绝治疗。
目睹全程的清水若有所思地跟着冴岛和白石等电梯。电梯门打开后，露出了蓝泽的身形。
清水扬起笑容：“下午好啊蓝泽医生~”
蓝泽眼神微动，平淡地点头以示回应。
白石对横田女士的事耿耿于怀，对此蓝泽表示：“赶紧让精神科参与会诊，然后把她送去做手术。至于那位男友，就交给警方处理。只能这么做了。”
白石却有些犹豫：“有必要联络精神科吗？”
正歪靠在冴岛肩膀上的清水闻言抬起头：“看不出来吗？那位横田女士应该有些心理障碍，比如说丑陋恐惧症*之类的。”
白石和冴岛一怔，蓝泽也停下了摩梭手指的动作。
“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啦。事实到底如何，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说出来的。”
“那，该找精神科哪位医生呢？”
冴岛看了清水一眼，替她回答：“不用找。精神科目前只有一位心理疏导师，姓大久保。”
电梯在清水所要到达的7楼停了下来。
“接下来就辛苦你们啦！”清水悠悠说道，抬脚走出电梯。
蓝泽也跟着出来了。
白石抬头看了眼楼层显示板，又看了眼远去的两人：“蓝泽他、他是到这层的吗？”
没有听到回应，她转头一看，没想到冴岛也在看着他们，脸上却是她难以理解的复杂神情。
清水回头扫了眼跟在身后的人：“你不是到楼下吗？”
“有问题想问你。”
“什么？”
蓝泽跨步上前与她并行：“神经科那边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清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：“能有什么问题？”
“那就是那位医生有问题了？大久保医生？”
清水脚步忽然一慢，然后笑了笑：“没有的事，大久保医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心理疏导师。”
非常公式化的笑容。
“是吗？”蓝泽敛下眼眸，没有追问。
清水有些狐疑，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会儿，但也没看出他到底信没信，只能暗自咬牙闷声往前走去。
蓝泽无声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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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注】
有彩蛋哦！
【小知识科普】
咪达唑仑：一种镇静催眠药，主要用于治疗失眠，也可在外科手术或诊断检查前诱导睡眠使用，可提高麻醉剂的镇痛效果。
丑陋恐惧症：许多女性担心自己外表不够亮丽，导致魅力不足。有的女性会以平常心面对这种焦虑，有的却因此养成心病，即“丑陋恐惧症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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